像我這種懶散個性, 得過且過的人, 若說從小有什麼偉大的志願, 那是天方夜譚.
求學的過程, 就是憑著幾分小聰明, 一路混上大學. 當年的氛圍有句順口溜說得
最好 : 來來來, 來台大, 去去去, 去美國. 上高中時就以讀理工科為目標, 畢業
服完兵役後, 到美國留學, 先混個學位, 然後留下來就業, 賺美金, 光宗耀祖.
許多人都這樣做, 這讓我也做得理直氣壯. 如果不是1984年那個危機讓我冷靜
下來, 思考我的前途, 責任, 心之嚮往, 然後做出了一個到現在還沒後悔的決定,
那麼今天的我的家庭所有的成員, 或許也走著不同的路. 這個決定嘛, 老實說,
也非秉持什麼睿智的眼光, 找出前途遠大的方向. 就只是決定不幹了. 不再找相
同的工程師工作, 雖然已經有人在向我招手, 薪水不差. 我確定對工程沒熱情,
也痛恨朝九晩五的單調日子, 就趁此機會, 將雞肋扔了.
五年之中, 我們幹過賣烈酒的Liquor & Market, Coffee Shop, 與人合夥做
Sporting Goods 進口, 都不是可以持之長久的行業. 開始做Liquor Store的
那三年裡, 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 一星期七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 都做出
熊貓眼了. 我確定自己是以一個绝對沒有風險的方式來保證家的穩定, 雖然付出
了相當大的代價. 小女兒是1984年出生的. 那就是說, 她三歲之前的日子, 都是
媽媽在付出辛勞, 也是媽媽在享受所有的樂趣. 三年後我將店賣了, 賺了一點錢.
用部分這些賺來的錢當頭款, 買了房子, 讓小孩安定下來, 不再流浪. 我們繼續
睜大眼睛尋找合適的行業. 最後底定的, 是我們一步步接觸, 瞭解, 發展出來的.
一個能持久的行業. 稱得上是終身事業的, 不管大小, 都不是靠憑空想像獲得的.
二十多年前, 我到大陸找尋合作對象, 用自己的錢開發產品, 委託大陸工廠朋友
生產. 算算這些年來在這方面的模具投資, 也接近四百萬美金. 上千副的模具寄放
在各個工廠, 以便生產時的方便及效率. 台灣的朋友警告我說, 這樣做, 無異開門
揖盜, 不如自己投資設立工廠, 模具自己保管, 就不怕被別人盜用. 此話雖有其
道理, 但是我要付出的太多了. 先不談金錢上的投資, 誰來經營管理工廠啊?
我只是想混口飯吃, 同時也自認不是開工廠的料, 所以根據產品的不同生產方式,
培植了六間工廠. 所有的模具分別放置於相關的地點. 每一種產品只與一家工廠
合作. 我擁有模具, 工廠不能用來生產賣給其他人. 這是我與工廠之間的共識.
我認為合約是爲了將來被違反而簽的, 當年的大陸環境, 只有蠢蛋才會想與當地人
打官司. 我是不做那些註定要徒勞無功的事情的. 大家都在發展時, 可以同心協力.
等工廠達到一定的規模後, 他們就不安於室, 開始吃著碗裡的, 看著外面的, 一心
想在一夜之間將生意做大. 開始, 有人背著我, 使用我的模具生產給我的競爭對手,
我的台灣同行. 我知道後問他一句話, 你的生意增加了嗎? 這種產品是工業產品,
每個月在市場上的需求固定, 多了別人的單子, 少了我的單子, 兩相抵消, 你並
沒好處, 而對我只有壞處, 你確定要這樣做? 也幸好在這發生之前的幾年, 當他與
草創時期的合夥人無法同甘踢人出門時, 我一把拉住了這位倒楣的老實人, 將那類
工作分出一半給他, 也替自己保住了一線生機. 今天他可以過河拆橋, 他日冀望他
能飲水思源, 恐是緣木求魚. 我沒撤走給他的生意, 但是新的產品從此不往那邊去.
哪天在他那邊生產的東西被市場淘汰了, 那麼我們的緣分就盡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換最好的台灣朋友, 慢慢的與市場的脈動脫節, 幾次與我談希望
我讓他重回圈子裡, 我不置可否. 當年我已經給他機會了.
在美國市場的銷售上, 我經過了先前幾年的衝鋒陷陣, 也大約摸索出了市場操作的
模式. 幾個大的客人握在手上後, 就不參加任何展銷會, 從所有的商貿組織中退出,
這樣就不必面臨那些小客人, 讓經銷商的客戶去專心照顧小的生意, 不必擔心從我
這邊來的競爭. 大的客戶我自己掌握, 也是不想讓經銷商囊括客戶做大, 將來養虎
為患. 我比較胳膊往內彎, 客人的客人不是我的菜. 自己往上爬的時候, 不能忘記
週邊的人的協助, 那種踏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的事情不能幹. 因此有兩家最大的使用
我的零件的工廠, 一則向我的經銷商客戶買零件, 或者是將做完整產品的訂單交給
我其他做翻修的客人, 他們無法從我這邊取得零件, 因為我不願直接與他們做生意,
主要的著眼點就是不願意傷害我的小客人的生意. 他們恨得牙癢癢的, 莫可奈何.
爲了保護小翻修廠能拿到大廠的訂單, 有些新入庫的零件連經銷商都不給. 這樣更
可保證大公司會放出一些工作出來. 美國的客戶也經我親手安排成了一個小圈子.
這個圈子裏的人不相互競爭, 各自服務自己的客人, 得到應得的利潤. 大客戶無法
用比價取得產品, 因為許多關鍵零組件控制在我手裡, 我不讓我的客人玩這個遊戲,
堅持一個相同的價格.若有人跨界競爭讓我獲知,他就會被我從Priority List上除名.
我這樣照顧我的客人, 當然對他們也有某些期待. 天下本無免費餐點. 我要的是他們
的忠心度. 只要價格沒相差太多, 別對我的產品挑精撿瘦, 只買比別人便宜的, 或者
是咬著牙買那些別人無法提供的. 我必須全面性的推動我的產品, 讓大陸每家工廠
都能很順利的運作. 當事情的發展不如我們的預期時, 那是有跡可尋的. 有些東西
該一起賣出去的, 卻總是無人問津. 那些只有我開發的零件, 卻成千上百的在賣.
最氣人的是, 那些取代我生意的產品, 也是出自我的模具, 在大陸被流出了.
一個很簡單的物理定律 : 有作用力, 就會產生反作用力.
客人不向我買的零件, 我還是必須設法賣出去. 這個情況下, 就是向原先買的客人的
大客人開放.他們可以取得我的零件後,就將訂單留在自己的廠裏做,那些算得太精的
小客人就此流失訂單. 想多賺些利潤, 卻反倒逼我上梁山, 斷了自己的後路. 而這個
結果是無法逆轉的. 關係一旦建立, 沒法子反覆. 這樣的結果我早預知, 但是我無法
拉下臉來去問這些小客人, 你們確定要這樣做嗎?
那些反對台灣與大陸服貿協議的人, 你們真的確定知道後果嗎?
過去近二十年來, 國民黨人有如過街老鼠, 人人喊打.
喊得最大聲的人真的確定你們在說些什麼嗎?
暫且不談那些在台上獐頭鼠目的政治人物,就說那個超過七成的得票率選出的高雄
市長,绝大部分的高雄選民清楚一個市長該做的事情嗎?除了睡覺辦Party推脫責任
外, 公共安全是否她的責任? 淹水,氣爆後會是什麼呢?在爲高雄的朋友心痛之餘,我
想問的問題是,高雄的選民們,是否瞭解當一個現代化城市的居民所要具備的素養?
在選出一位市長後就讓她為所欲為,不加監督? 如果她的能力就只有如此,那麼我也
不想苛責, 那麼誰該對這個情況負責呢? 總不能又拉馬英九當墊背吧? 哈哈.
我只能說 : 高雄, 有我許多朋友的城市, 祝福你, 不過....天助自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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