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二日, 星期六, 老婆從台北回來的前一天, 我要到大陸出差五天前,
按例打電話到美東紐澤西向老媽問好. 一如繼往是老妹接的電話. 這兩年來,
老媽的聽覺在退化中, 已聽不見電話響聲, 又不願意戴助聽器, 面對面與她
談話, 都很吃力. 上回我去看她, 人到了還未在鄰居面前露臉, 人家全都聽到
了, 哈. 聽老妹與三哥與她講話, 我才瞭解為何才到, 我的聲音就啞了.
這次老妹吞吞吐吐的, 電話那頭吵雜像個菜市場, 我估計是三哥一家人來了.
老妹說, 寶蓮來了一星期. 她是我三姨的獨生女, 有五, 六個兄弟, 大我四歲.
我說那妳去忙吧, 我只想說下兩個星期六我將出差大陸, 不用等我電話.
多年來成了習慣, 每個星期六這個時間, 我都會打電話, 若有事情, 也會預告.
如果沒電話,老媽會擔心找人的,因此不管通話時間的長短,就算我在外頭吃飯,
也要在正午十二點撥個電話過去, 美東是下午三點.
五月十七日我從台北回來,到家已是深夜.隔天是星期一,老妹的餐館修假沒開,
我在中午撥個電話過去, 沒料到老妹說, 寶蓮還在. 天啊, 還要住多久?事前有
徴求妳的同意嗎? 妳要上班, 誰招呼她呢? 表姊嫁有錢人,並不下廚,老媽年事
已高, 那有這個力氣? 老妹說, 她聲稱是來看老媽的, 我們的好客天性也在第一
時間沒考慮到其他的因素, 這在表姊住了一個月離開後, 讓老媽付出了代價.
表姊獨自住在南加的巴莎迪納,兒女均已返台投靠老爸,她有個知名的女兒,
前台北101董事長. 她選擇自己留在美國, 大概有她自己的苦衷. 一年沒有說話
的對象, 全部都往老媽這邊灌, 我的姪女姪媳婦遇見她就跑, 沒人吃得消, 遑論
老媽這樣的年紀.表姊回南加後,老媽先是體力不濟,整天打瞌睡,不想吃飯,
然後有一天老妹到餐館上班 晩上收工回家後,見老媽躺在餐桌下面朝下,一動
也不動,差點將她嚇得魂飛魄散.原本是坐在客廳沙發上,她對紙箱裏的東西
產生好奇心,坐到小板凳上, 就此站不起來,她的膝蓋基本上已經無法著力,手臂
也沒肌肉將自己撐起來,她可能是爬到餐廳,想扶著椅子站起來,沒有成功.
到老妹回家發現時,她已經躺了四個多小時.後來是用她的扶椅讓她出力,
老妹在背後將她撐起來. 老媽也有六十公斤, 老妹也是力有不逮.
老妹向我透露時,已經是我在七月初成行的前一個星期,老媽也跌了第二次,也
是在老妹回家後才發現.老妹的結論是表姊來的這一個月讓老媽消耗太多體力,
以前還可推著扶椅出外看看她的農作, 澆澆水, 這一個多月來, 全部停止. 老妹
每天燉人參雞湯讓她喝,端午節的粽子也昭告親友,不讓她做了.中午出門前,
將老媽的午餐準備好, 不再讓她下廚,看看她的精力能否恢復.我對老妹說,準備
一些做粽子的材料, 我到了後, 我自己想做一些帶回南加州, 老媽可技術指導.
我說不能再這樣放老媽一個人在家,老妹已經想到這個問題,在E-Bay上買到了
一種可以透過手機遙控的監視器,客廳廚房各放一個,都看不到人時,老妹就
衝回家了. 餐館離家只有五分鐘不到的車程.我到的那天,東西寄到,由姪子幫忙
裝上, 設定好, 如此免除了一個心頭上的疙瘩.
我是星期五到達的, 星期六二嫂及她的兒子女兒過來探視, 老妹以烤肉伺候.
前一晚在收了餐館後, 我與她下去泡雞肉及牛理肌(Sirlon), 小牛排, 蝦串.
一大盤的蔬菜用水煮的, 再加上幾包的洋式香腸, 他們是吃不完兜著走. 老妹
的慷慨是出名的. 這一天過了, 再也沒有其他的訪客, 星期天, 我等老妹去上班,
便問老媽, 要不要教我開始準備做粽子? 她說五花肉已經解凍放在冰箱裏,
竹葉讓我數了二十多片, 先泡在水桶裏, 然後叫我量六杯糯米, 洗乾淨後泡著.
她說一樣, 我就照做, 切五花肉, 川燙, 炒熟加調味料, 加水慢滾, 中間還幫她
將菜脯,油蔥酥,蝦米打碎,菜脯加油蔥及胡椒炒熟備用,剝鹹鴨蛋,只留蛋黃..
吃一顆她做的粽子時,绝不會去想手續竟是這麼煩雜,難怪隔壁的菲華,只吃
阿媽做的粽子, 買的不要, 哈哈. 我帶去的八條蛋糕捲,早已幫她切好兩條,我看
她一天要進出開關冰箱數次, 就站在冰箱前大快朵頤, 哈, 熟悉的老媽回來了.
她這個狀況,老妹本不擬星期一她休假日,帶著我及老媽去吃頓好的,經不起
老媽再三的詢問, 要吃什麼,還是臨時改變主意,通知三哥過來老媽愛去的餐館
會合, 免得我回南加後, 她唸個不停. 吃完飯後, 稍事休息, 我將蒸鍋搬上爐頭,
開始燒水. 這是老媽的獨門功夫, 她嫌生炒太費時費力, 就將糯米先蒸八分熟,
然後再加料下去炒.所有的配料在前一天已備妥 我在老妹的幫忙下,包了五個,
老妹手腳快, 功夫好, 包了八個.我包的形狀長長的,老媽在一旁訕笑,她這樣
也能自得其樂.粽葉是老媽刷洗的,香菇是她拿出來泡水的,她真的很想做粽子,
就算讓她只站在一旁礙我們的事, 她也高興. 去年我包一顆粽子, 一時沒拿穩,
掉在地上, 趕緊包回來, 老媽笑翻了天, 也將自己手上的掉下去, 哈哈.
那晩她早早上樓, 睡得很好, 我對老妹說, 有危險性的事別再讓她做. 如拿大鍋
煮熱水, 放油炒菜, 鍋子重她拿不動. 但是也不能保護過度, 讓她有沒用的感觸.
她一輩子就是貢獻這個家, 連孫子, 曾孫也都照顧到了, 很難讓她完全停下來.
我做了十三個粽子, 帶九個回家, 其餘的留在那邊, 一邊與老妹吃著, 一面讚揚
她的方法及配料, 還請她嚐嚐評論, 讓她高興. 就在我回家的前一天, 她的精神
是越來越好了. 我在去機場的路上, 與老妹討論, 哪些事情可以繼續讓她做, 哪
些事情絕對不行,表姊是不讓她再過來住了,老媽的年齡及狀況已經無法再經過
那樣的考驗. 臨走時, 老媽送到車庫門口,拄著扶椅.我要勸她進去,被老妹擋住,
說她已經好很多了. 問我什麼時候再來, 我說明年二月妳過生日時.
給老人家一個期望也是讓她繼續向前的一個動力.
在此之前, 我還是每星期六打電話向她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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