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時， 老妹接到葬儀社的電話， 說是老媽的骨灰已經準備好.
我們兩人隨即開車過去， 那僅是十分鐘的車程. 老媽的告別式在
星期天舉行（七月十日）， 當天大體就送到鄰近的賓州火化，
這是離此地最近的設施. 我們事先就被告知， 星期一他們將會
開車過去取回老媽的骨灰， 放入我們已選定購買的盒子， 然後
在星期二早上電話通知我們將老媽的骨灰迎回來. 我們按照台灣
的習俗， 從出殯儀館開始， 一路請老媽出門， 上車， 下車，
進屋， 將她的骨灰暫時供在她最愛的餐桌位置旁， 櫥櫃上，
晨昏望著她最愛的野鳥來去覓食. 等安息在八里的父親完成撿骨，
入甕， 老媽就會啟程回家與父親團聚， 安厝在桃園蘆竹的最終
歸宿， 那是她的老家， 也是眾多親友的安息地.
老媽的告別式簡單溫馨. 全程美式， 由一位我們請的女士主導.
老媽沒有任何宗教信仰， 所以這位Life Celebrant主要是敘述
老媽一生的行宜， 僅在結尾時， 我們同意讓她說一段Prayer,
入境也得隨俗. 妹婿永生在小妹過世後， 介入玄學， 我們也尊重
採用了一些他的意見. 蓋棺前， 子孫叩首不直視， 儀式結束，
親友回老妹家， 進門前要過火， 都不是美國傳統. ，另外的是,
早年的台灣會在路旁搭蓬宴請賓客， 大家靜靜的飲食. 美國也
有這項傳統， 叫做Reception, 簡單的食物， 低聲的交談，
這在許多電影中可以見到. 我們短暫的在老妹家停了一下， 便
移師四十分鐘車程的秦皇粵式海鮮， 從此地上紐瓦克機場或
回紐約， 都不遠. 老媽生前就是只吃他們的菜， 從他們ㄧ開張，
吃到現在. 我們點了十二道老媽愛吃的菜來紀念她. 席間人聲鼎沸,
不像是在辦喪事. 老媽享壽虛歲95, 這是傳統上中國人說的喜喪,
我們為她辦的告別式, 也著重在Life Celebration, 儀式進行中,
她的三位孫子女分別敘述與阿媽的緣份, 娓娓道來, 雖是聲淚俱下,
也是笑場不斷. 阿媽就是如此令人懷念.
席散後, 我送老婆及大女兒女婿上車到機場趕登機回洛杉磯. 大女兒
及女婿甫從台北回來, 下午三點飛機落地, 便趕著搭晚上八點的班機
飛到美東來, 參加阿媽的告別式. 回到老妹家的人, 除了她之外,
只有我一人. 小女兒女婿開車回到巴爾地摩後, 來了一個Text信息, 問:
除了您兩位, 還有其他人在姑姑家嗎? 她也有這份心. 畢竟是我的女兒.
嚴格來說, 葬禮還未結束. 要到將媽媽的骨灰迎回家後, 才是告個段落.
我的親人離去時, 都會留下一些令人不解的疑團.
1985年大姊過世後, 姊夫忙著處理大姊後事, 請了一位Nanny住在家裡
照顧當時還是稚齡的老二及老三. Nanny在一個星期後辭職, 據說是
在頭七那晚, 為了替踢被的老二蓋被, 在房間裡撞上了她不想見的.
1987年老爸在台北病逝那刻, 照顧他二十個月, 最後被他在期限截止前,
趕到美國坐移民監的老妹, 在小妹家一夜睡不安穩, 隱約覺得床尾有人.
她是唯一感應到父親離去的在美子女.
2009年一月底, 二哥在老妹家病逝. 他選擇在老媽及妹妹的身旁離去,
因此他的家人在最後那幾天都守在他身邊. 二嫂更是停留了一個多月.
二哥清晨過世後, 在殯儀館的人來將二哥的大體移走之前, 姪女帶著二哥
的唯一孫子到他暫厝的房間向他告別. 出了房間後, 二哥的孫子指著那張
二哥生前常坐的沙發, 他還不會說話, 無法告訴我們他看到了什麼?
2009年二月初, 我們一家趕到北加州, 送走了小妹. 當晚我與老婆睡在
小妹與妹婿的臥房. 當時氣溫極低, 暖氣馬達整晚送風, 隔房的老妹穿了
厚厚的毛襪, 蓋了厚厚的棉被, 還是冷的簌簌發抖. 我與老婆隔天早晨醒來,
發覺身上只剩一床毯子, 上面的棉被溜落在床腳下, 我們倆相視無言.
在醫院守老媽的一晚, 她一直不肯入睡, 望著天花板, 舉起左手向空中招喚.
一旁的美國護士問她, 有誰在上面嗎?
老媽過世的那天晚上, 我還是睡在她的房間裡, 一如前幾晚.
隔天早上老妹問我, 她聽到兩聲咳嗽, 似老媽所為, 問是否我曾在夜間咳過.
不是我, 就算我抽煙的那四十年中, 也未曾咳過, 況且我已戒抽煙兩年.
今晨我準備迎接老媽回家, 掃了樓下地板, 拖了地, 有一塊地方就是有水漬.
我的拖地與洗碗都是有水平的, 怎會有這樣的遺漏?
老妹到老媽的房間去清理她用過的呼吸器, 將裡頭的水倒掉, 免得發霉.
下樓來對我抱怨: 上小號時, 能否瞄準些, 別撒得地板上到處都是, 一屋子
的尿酸味? 我驀然一驚, 我才因為很濃的尿酸味, 在樓下的廁所裡噴了空氣
芳香劑..... 拜託, 那麼大的一個馬桶, 我還會瞄不準?
老媽晚年有段時間尿失禁, 又不願穿戴尿布, 弄得家裡時有暗香浮動....
姑妄聽之,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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